口乌口乌

南海区渡边直美

我们在星轨上奔跑(上)


正好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停下来的会议让他有点烦躁,但是打开会客室的门,巨大的落地窗干净地筛下一大片阳光进屋,没有开灯的屋子明亮温暖。坐在沙发上等待他已经多时的人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他。

“会议结束了吗?”

第一次见面的青年笑得温和,丝毫没有因为等待久了而生气的样子。

“抱歉。”他等秘书给他们送上新的两杯咖啡之后才坐下,“等很久了吧?”

“还好,你们的咖啡很好喝。”

三日月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青年画家——之前他早已听过对方的介绍,但是没想到是这样的人。那双眼睛,清澈温润的双眼像琥珀也像玉璧,就跟他所想委托对方画下来的人的双眼相似。这位青年画家——三日月一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善于画出少年美丽温和的模样,也正因为如此才找上他。

“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抱歉,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期’,一期一会的‘一期’。”

“好……”他摸出名片夹,迅速地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敝姓三条。”

“那,三条先生——”一期接过了名片,犹豫了一会才小心地夹到他的笔记里头,“请问您找我,是想让我画什么人呢?”

“一个我见过几次的男孩子,大概是个中学生,十六、七岁上下。”他想了想上一次遇到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在自己肩膀附近比划了几下,“大概这么高,留着稍微有点长的头发……”

“有没有照片?”一期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有照片的话……”

“……没有。”他摇了摇头,“我就是因为实在没有照片,才只能拜托你,希望能让你画出来,画出他的样子。”

刚才还在认真听他讲述的画家把双手叠着放在腿上,他看着一期的模样,大概猜得到对方可能要说些自己并不一定喜欢的话了。

“恕我冒昧,我想了解一下——”一期皱着眉,“让我画出来的这个男孩的画像,你要拿来做什么呢?你要去找他吗?”

这时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要去找到他吗?想要去记下他吗?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三日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你不赶时间吧?”

一期点点头,“今天只有这一个预定。”

“那我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跟你说起吧。”


说来其实很蹊跷,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孩是在午休回公司的路上。

他出现得很突然,这里附近明明没有学校,全是写字楼,他很明显不属于这里。软塌塌的衬衫,在周遭整齐的黑色灰色的西装的包围中亮得扎眼的银白色的头发让他一眼看见了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孩子。

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男孩趴在咖啡厅的橱窗前目不转睛,那家他常去的咖啡厅早早地摆上了圣诞期间限定的系列礼品。身边没有长辈,也没有同学,形单影只,让三日月忍不住怀疑起他是不是在这里迷路了。可是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捧着一杯咖啡或者握着正在通话的手机,没有人留意这个不应该出现的男孩。常去的咖啡厅的橱窗前摆放着圣诞期间限定的礼品,店里唱着不落俗套的轻快的歌曲,却是在歌唱着秋天的歌曲。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向这个似乎不应该在这里逗留的男孩搭话,走近了几步,就在他还在组织和男孩搭话的话语时,那个男孩突然回头了。

对上的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这个年纪的孩子是不是都是这样?眼睛亮晶晶的,不论什么东西在他们眼里都有着光在闪动。那是一双少见的金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像是把融化的阳光裹进去的一对琥珀。男孩只是乖乖地看着他走过来,对于陌生人的靠近一点都不紧张或是怕生,他看着总觉得这个男孩子自己应该见过,他说不清楚其中的熟稔的感觉从何而来。

“你在看什么?”

男孩甜甜地笑着,伸出手指了指咖啡厅的橱窗。季节限定的圣诞水晶球里有两只小熊,两只小熊手拉着手,摆出可爱的笑容。水晶球被人晃动过,里面白色的细小的雪花簌簌地落下,不一会儿就积在两只小熊的脚边。和水晶球摆在一起的,还有两只小小的布偶,一对的布偶熊和水晶球里手拉手的两只一模一样。

“是不是很可爱?”

期待着他的回答的男孩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揉了揉微微发红的鼻尖。他想了一下这孩子是不是太冷了,他有点想给他点一杯热饮,但是比起热饮,眼前的男孩子似乎更期待他的回答。

“嗯,很可爱。”他半蹲下身,指着橱窗里的水晶球和小熊,“你更喜欢那一个呢?”

“哪一个……”男孩歪着脑袋,捏了捏下巴,“还是水晶球吧?”

“水晶球?”

他看着毛绒绒的小熊玩偶,他满心以为这种毛绒绒的可爱的布偶会更讨人喜欢。

“嗯,因为它们牵着手啊。”男孩盯着两只被分别摆在水晶球两边的布偶,“你看,被分开了的多可怜啊。”

水晶球里的两只小熊牵着手,站在水晶球里的小木屋的前方。他站起身,看着男孩红扑扑的脸颊和依旧亮闪闪的眼睛。

“你等一会哦。”

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双手抓住自己双肩包的背带。他走进咖啡厅,常常打照面的服务员冲他露出温和的微笑。

“三条先生,今天还是要一杯馥芮白吗?”

“嗯,跟平时一样。”他指了指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的和橱窗里展示的一样的水晶球,“还有,要一个水晶球,用礼盒打包起来吧。”

“好的。”

笑容温和的服务员转过身,去为他准备咖啡和水晶球。他拿起货架上的两只被分开的小熊玩偶,小熊身上的短毛绒的手感很柔软,刺绣缝制的五官也精致可爱。趁着没有人注意,他悄悄地把展示的水晶球挪到了一边,把两只小熊摆到了一块。服务员把他买的水晶球包装好,和他点的咖啡一并推到了他的面前。他小声道谢,拿起包装好的礼盒和咖啡一转身,橱窗前已经没有人了。快步走出店门,到处都是穿着单调颜色的西装的人们走来走去。他回到给自己拿来咖啡的服务员面前,指了指刚才的橱窗。

“刚才你有看见在橱窗前的小男孩吗?”他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高的,背着包的孩子。”

“小男孩?”她皱着眉,“刚才那里……有小孩子在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嗯,没事,可能是我眼花了。”


“所以你说的是一个八九岁左右的男孩吗?”

听完他的描述,一期把眉毛拧在了一起。他理解其中的疑惑,因为他自己也曾经对此想不明白。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三日月搓了搓双手,“可能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至少,我希望你能听完我的描述……”

“……好吧。”一期从放在沙发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他带来的速写本,“你能先跟我说一下他的模样吗?”

要怎么描述那个孩子的模样呢?他努力地回想着那个男孩在咖啡馆橱窗前的样子。三日月在想有什么词语可以形容那个孩子的眼睛:如果说是琥珀,那双眼睛有比琥珀要清澈明净,天真得一尘不染;如果说是水晶,那双眼睛里又仿佛流光溢彩,折射着世界上所有美丽的颜色;如果说是蜂蜜,那双眼睛又不仅仅是甜蜜和温润,还有融化不开的天真和乖巧,像是最温和的晨曦凝固在这双眼睛里。而他有点发红的鼻尖,看上去活像一只挂在鼻梁上的樱桃,可爱而又可怜,无论是谁,如果恰好双手时温热的,一定会想用双手给他的脸捂暖。明明是个小学里很平常的一个男孩的模样,却令他忍不住觉得可爱。他说不清楚这个男孩为什么会在自己眼里如此可爱,或许自己只是每天和成年人打着交道,太久没有看见这样的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三条先生?”

听见一期喊他的声音时,他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走神了……”他揉了揉额头,“他的刘海有点长,大概是这样分开的——”他在自己的额前比划了一下,“然后脑袋后面有两咎长一些的发尾拖出来,像这样——看上去很软又有光泽的,有点银色的白发。”

“挺少见的呢。”一期小声应了一下,在速写本上刷刷刷地画着草稿,“你继续说吧。”

要把那个孩子的模样向画家传达出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比起夸赞那个孩子的好看,他更觉得特别。从未有这么一个男孩能让他如此在意——在哪里上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家人在哪里,离开这里之后又到了哪儿去——关于这个孩子的一切他都充满了好奇,或者说是渴望。

“他的鼻尖稍稍有点翘,有点发红,脸圆圆的……”

“等等,”一期停下了笔,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之后有见过这个孩子吗?”

“严格来说,这个孩子我只见过一次——”他开始担心对方会不会怀疑自己说的话过于奇怪,“但是……你可能会觉得奇怪,我很快又见到了他,不过他一下子就长大了。”


离圣诞节还有好些日子,那只放着牵着手的小熊的水晶球摆到了他的公寓的玄关上。过来做钟点工的清洁工看着门口放着的那个和面前的住户完全不搭的可爱的摆件,忍不住笑了,不过也只是多看了它几眼就继续搞卫生。三日月时不时会想起来那个孩子说的话,总觉得“分开了的多可怜”这样的话语有点熟悉,以前大概听过,可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听谁说的这样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只水晶球常常提醒他圣诞节即将到来,他听到Jingle Bell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抬头多看一眼。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注意到在音像店里试听着新CD的那个少年。即将来巡演的著名女指挥家和乐团的合照海报贴在店门口,店里放的是时下颇具人气的摇滚乐队唱的让人难以记住名字的圣诞歌,他抬头看了一眼海报,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看见海报后面的一个穿着制服的高中生在试听新碟。被海报遮住了脸的男孩长得高挑,头发在店里暖黄的灯光下闪着温柔的金色。他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这就是前一阵子自己见到的那个让他忍不住买下水晶球的小男孩。真很奇怪,先不说自己只见到了一个背影,二来自己先前看见的孩子也不过是八九岁的模样,怎么会几天就长大成这个样子呢?但是直觉在告诉他,这就是他想找到的那个男孩。

他推开店门,店里的暖气将他紧紧拥住。他径直穿过几排陈列架,到了他从未来过的摇滚乐的区域。那个男孩就在这里,他闭着眼睛,垂着头,耳机把他漂亮的头发压成一个怪好笑的形状,一只脚还轻轻地在地板上打着节拍。

是他,确实是他。虽然这很奇怪——三日月想着前几天还是小学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在几天之间就长大成一个高中生,但是在看清楚他的模样之后又确信了这一点,他不可能是别人,就是自己想找的男孩。他的手上捏着一张似乎是新出不久的专辑,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这张专辑,他在笑,但是笑得很浅。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他睁开眼,眨了眨那双明亮的蜜金色的眼睛。

是专辑真的很好听吗?他那划过天际的星星一般闪亮的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三日月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而他也只是用带着笑意的眼睛和三日月对视,好像他们是熟识的友人一样。他摘下了耳机,等着三日月开口。

“你在听什么?”

“我很喜欢的专辑。我等它等了好久了。”

他把耳机递了过来。三日月把耳机戴上,看着他重新播放他刚刚听过的曲子。失真的噪音间响起了沙哑的喇叭的高音,落寞的吉他慢慢地弹着会令人失落的旋律。听见主唱孤单的歌声的时候,他抬起头,看见像是和自己相识多年的男孩低着头,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他听着这首歌。

专辑的封面上乍一看是一堆脏兮兮的色块涂抹出来的,三日月看着他伸出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了封面上那一行标题,泛红的指尖点在龙飞凤舞的文字上。

耳机里轻声地唱着:还能不能等到你,还能不能见到你。似乎只是很普通的唱词,却在那一瞬间击中了他,突然之间止不住地眼圈发酸。像是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悲伤一把将他的咽喉扼住,在听到里面那平静却令人心碎的唱词的时候,他一把被难过紧紧地揪住,却不知道这种难过从何而来、由何而起。他猛然抬起头,刚才还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已经消失不见,周围再无他人,只有耳机里还在温柔地重复着令人心碎的旋律。他摘下了耳机,停下了播放器,拿起专辑的时候才发现这张专辑本来摆在二手专辑的架子上,是十四年前发行的一张CD。等他放下碟,店里找不见那个男孩的身影,他冲出店门,门前走来走去的人影或急或缓地穿过他的面前。店门口的音响这时放起了女中音唱的Jingle Bell Rock,他回到店里,买下了那一张碟。


“确实很奇怪。”一期莞尔一笑,低下头继续画着草稿,“不过会不会是兄弟呢?”

或许自己这样的描述也只能这样解释,因为哪有能够几天之内长大的孩子呢。他只是稍稍点点头,默认了对面青年画家的说法。可是那分明是同一个人,那不会是别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样的双眼独一无二,而且永远如一——一定是他,不会是其他人,因为没有人能和这样纯粹而干净的人共享一个灵魂。

一期很快停下了笔,把画上了草图的画纸转过来,让他看看按照他的描述画出来的草图。两张纸上分别画出了两张脸:一张尚还年幼的稚气的圆圆的脸庞,一张英俊秀气的充满活力的少年的脸。虽然一期揣测着他们其实是兄弟两人,但是画面上画出的黑白的两张脸倒还是符合他的描述,看上去是同一个人的不同年龄的模样。

“很像,”他看着纸上笑得温柔的面容,“真像他。”

“那好,我会细化一下,如果有哪里不像一定要告诉我。”

“好。”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他们约定的钟点,“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对方只是摇摇头。他们即将走出会客室的时候,一期多看了一眼他的手。

“你的手真好看。”一期的夸赞十分真诚,一点都不像某种奉承的话语,“我记得你以前是弹钢琴的吧?”

“是的,不过现在已经不再弹了……”他关上门,对上一期一双疑惑的眼,“我现在已经弹不了琴了。”

“为什么?多可惜啊,这么好看的手。”

“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他摇了摇头,“只要一坐到琴凳上,我就会浑身僵硬,不停地发抖,没办法演奏了。”

初次见面的画家噤了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送一期到了楼下,一直把一期送到了公司的大门外。虽然一期说自己知道怎么走,但是他看着一期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熟悉,他说不清楚他对这个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青年画家为什么会有这么亲昵的感觉,或许是因为那双和自己想要寻找的人有些许相像的漂亮眼睛。

外面的街区上已经挂上了一行行的灯,闪着温暖的暖白光的小灯泡提醒着节日的迫近。等到他往回走的时候,他听见公司楼下的咖啡馆落地窗的旁边,有一棵挂满彩灯的圣诞树,圣诞树的背后是一个白发的男孩,坐在桌前低着头写着什么。


即使已经有了之前两次碰面的经历的免疫,三日月还是没能以平常心去对待他的出现。他坐得端端正正,但是眼睛看上去颇为疲惫。他突然放下了笔,往后仰了仰脑袋,把脖子缩进高领毛衣里。穿着大衣的男孩似乎再为什么东西苦恼着,但是现在他看上去已经放弃了,把笔搁在一边。

“您好,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呢?”

柜台的服务员的声音响起,让三日月警觉着会不会自己一回头那个男孩就要消失。他匆忙地随口点了一杯,“一杯拿铁。”

“需要加糖吗?”

“不用。”

赶紧回过头,那个男孩还在。他匆忙地往那张桌子前走,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走过来,男孩抬起头,眼睛里因为外面的圣诞树的彩灯的光芒而变得五彩斑斓。

“这里有人坐吗?”

他摇摇头,笑起来半眯着眼,“坐吧。”

坐到他的对面,三日月看了一眼他桌上的纸。像是写给谁的信,但是看不清上面写的文字。

“你在写信吗?”

“嗯。我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跟他说呢。不过想说的话太多了,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刚刚放下了写信的笔的男孩往店外看了一眼,圣诞树的彩灯在他的眼里闪闪发光。他跟着店里播放的曲子哼着,鼻腔里挤出来的歌声软绵绵的,脑袋也跟着轻轻地晃着。三日月忍不住琢磨,他想写什么东西呢,他想说什么话出来呢,他想要倾诉的人,又是怎么样的人呢?

他又突然想,不会这么巧的。他摇摇头,自己三次见到的男孩不可能是同一家的三兄弟,这根本就是自己之前见到的——跟之前那个说着两只小熊分开太可怜了的八九岁的男孩一样可爱,跟之前那个给自己递来耳机的中学生的男孩一样温柔。现在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看上去是这边偶尔会出现的大学生的模样的男孩,肯定就是自己想要找的那个几天之内就会长大的男孩。像什么呢?三日月在自己脑内搜刮着能够描述这个看着圣诞树时眼睛会变得五彩斑斓的男孩的词汇。就在他琢磨着各种词汇的时候,那个漂亮的男孩突然扭过头:

“圣诞节就要到了,你要给我弹什么曲子呢?”

男孩的声音里全是欢愉的期待,可是听见这话的时候他只觉得突然之间难过,就跟自己坐在钢琴前的那一瞬间一样。他动弹不得,看着面前的男孩的笑容,他觉得他们是认识的,还有什么很重要的约定,可是他想不起来,也无法开口询问。

“先生,您的拿铁。”

他下意识地抬头,系着围裙的服务员笑着端来他点的咖啡。他低声道谢,在咖啡杯碟落到他的桌面时,对面的位置空空如也,座椅上的皮质背靠上反射着落地窗外圣诞树上彩灯的五彩斑斓的灯光。


-TBC-

(虽然是准备应一下圣诞的景,但是你们猜猜被论文开题和新年活动追杀的秃头老呜能不能在圣诞把下半截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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